鹿先鸣将麻醉针扎到路得脖颈处时,他的内心也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看着路得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先前积攒起的那一份坚定此刻也开始动摇。但想到自己迫切需要钱的近况,他只能狠着心将路得绑起来。
他这么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看着路得那副有些瘦弱的身子,以及俊俏的面容,他内心的良知也在慢慢崩塌。自己那么多年来做这种事情还少吗?他如此说服自己,计划着将路得卖给那些自己不算太陌生的人贩子。
其实他本来不就计划将路得遗弃在海滩上吗,现在至少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他似乎认同了这种说法,看着窗外远处的漫长的海岸线,他关上了门,背上路得,打了一个电话。
是你自己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的,我没有对不起你。他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念头,害怕自己会崩溃,以前也都是如此,可最后的结局都是心安理得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他看着飞往远方的海鸟,它们似乎要横渡这片大海,它们还能否回到这个地方呢?
不知不觉的,他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交易进行的和往常一样顺利。自己平日里不是没有做过这种勾当,有的是自己的深山里的亲戚,有的是在外打工流离失所的年轻人,也有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他们好像是被社会抛弃了一样,自己这么做到底算不算是加害也难以定夺。
和往常一样,一个戴着两个大耳环的中年人开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来到了渔村通往外界的公路旁边。他打开窗子,递给鹿先鸣一支烟。没有推辞,鹿先鸣接了过来,缓缓点燃。
此时的路得已经被鹿先鸣放在了车后座,那里还坐着一个人,眼神凶狠,脸上有一道伤疤。鹿先鸣看到这人,吓得烟头的灰抖落下来。这个人自己以前见过,相信他也是一样。
果然,那个家伙本来紧绷着的脸一下子舒缓下来,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鹿先鸣,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做这行了,前途无量啊。”
鹿先鸣心里一阵气愤,但想到现在自己的生活,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那个家伙略带蛮横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帮一个老板做事,这次过来带一些新鲜的货色,没什么别的。”
鹿先鸣看着这个家伙,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疼痛。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家伙脸上的疤痕是自己留下的,但现在这人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地位的了。想到这里,他愤愤不平地捻灭了香烟,用力将车门关上。
“那么再见了,鹿老板,期待下次合作。”驾驶座那个带着耳环的人吹了声口哨,摇上车窗,飞速离去。
鹿先鸣望着那辆车越来越远,说不出的难受。仿佛一团火卡在自己的嗓子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茫然的看着无限延伸的道路,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手里提着的那一个不算沉但也有点分量的包,他明白自己很快就会忘记今天的不快的,努力地沉沦下去。
钱这东西,真的不能没有。他苦笑着,留给世界一个驼着背的中年男人的落魄身影,慢慢朝着自己那间小屋子走去。
……
渔村里的那些家伙与自己不是相同的,自己是一个外乡人,也不以捕鱼为业,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自己那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这间石砖砌成的小屋子里,很多破洞被自己用铁皮盖住,上面锈蚀着。
自己家里也是一无所有,那么多年以来自己活着也没有为自己拼搏来什么。自己的钱留给了自己的父母,自己也没有成家立业,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无比的孤独。
他喘着气,坐在床上,盯着地面。家里太过平静,这得以让他的思绪稍微冷静下来。他所有的钱留给身患重病的父亲,尽管自己很多年都没有回到过自己的家乡,父母也和自己断绝了关系。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一次次寄钱过去。
自己或许也能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但四十多岁的自己对此也不在意了。尚未成家立业,没有娶妻生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到底哪天是个出路。
但是自己还是活着,尽管自己完全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忽然间,他听见家里传来几声不算吵杂但是很清晰的声音,那是老鼠发出的吱吱声。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站立起来,循声来寻找这些家伙的位置。
它们发出的声音让鹿先鸣有些烦躁,他用力捶了一下床板,招来的只是更加清晰的吱吱声。他抬起头,顺声望去,眼前那个尘封已久的柜子里面透过柜子门的缝隙传来了声音。
鹿先鸣楞了一下,但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柜子前,一把将门打开,里面那只老鼠正瞪大眼睛盯着鹿先鸣。鹿先鸣正欲去抓,谁知这只老鼠迅速反应过来,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
鹿先鸣气急败坏,他正打算翻箱倒柜寻找这只老鼠,一对拳套映入自己的眼帘。他怔了一下,盯着这对被老鼠咬出一个缺口的拳套,他沉默了。
自己那么多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回想起多年以前的自己,正是凭借这双拳套,一路杀至总决赛。那时热血的自己到哪里去了?他摸着自己腰部的伤疤,心里传来阵阵寒意。
他想起祖父在自己幼年时对自己说的话:“永远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可是那么多年来,自己不正是一直做这种事吗?当初年少轻狂的自己,现在只是变成了一个靠做这种事情来维持生活的中年人。
鹿先鸣只感觉自己耳旁传来阵阵嗡嗡声,脑子里不断浮现着过去的那些桥段。
他颤抖着手将拳套戴上,自己的双手不再有力。鹿先鸣挥了几拳,软绵绵的,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完全变了。他明白自己失去的也不只是青春,不是热血,还有信念与梦想。
他瘫坐到床上,被子像是沾满了海风中的水汽一样,显得冷冰冰。他重重地倒在床上,看着的是习以为常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模糊的灯光。耳旁传来的是喝彩声,但不是为自己而鼓掌。自己那时输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赢过。
他又想起之前见到过的那个家伙,他脸上留着伤疤,却成为他夸耀自己凶狠的资本。自己腰部留着的伤疤却让自己一蹶不振。
“哈哈,”他盯着天花板,像是在看着自己,“鹿先鸣,你可真是怂,你可真是弱。”
“那么多年来,不仅是原地踏步,甚至是在倒退啊。”鹿先鸣苦笑着,他感觉自己完全被生活打败了。这条路上有多少人被现实击倒,但都不断努力着。而自己只是输了一次,就一直在输。
输给的是自己,是那个崇尚梦想的热血少年输给了这个落魄的颓废男人。
“我还想回到过去,”他慢慢起身,心里慢慢充盈着热血,“我还想再来一场。”
鹿先鸣站立起来,看着窗外的海鸟飞回,心里不知为何又想起了祖父。那个男人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事业,从未放弃过。他突然间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不想再做违背自己内心的事了。
于是他握紧拳头,从柜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和小刀一样凶狠锐利,但是很显然不太可能。自己过了那种年龄了。
但谁规定自己就不能再任性一回呢?不是为了什么良知,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他低着头,系紧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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